第十六章 奥依塔克(三)
我们听见豆子的声音后就商量该如何实施营救,石头意外地发现隧道的墙壁上有大量硝石,我第一个想到的方法就是爆破,可是爆破的威力极有可能伤害豆子。向导辩明方位后,我让石头和小西安挖掘硝石,我自己测量爆破点,老爹却出其不意地告诉我,向导推测的方位是错误的,豆子就悬挂在峭壁上。
我明白老爹的意思,如果豆子真的就挂在峭壁上,不管他是以什么姿势悬挂的,只要轻微的震动都有可能破坏悬挂住他的外力,爆破的威力再小,也会产生震动,对于山体来说,极小的震动有可能引起一场大的山崩地裂,所以只要我们实施爆破,就会彻底粉碎豆子生还的几率,但如果老爹的判断是错的,我们用牛角刀挖地道和下面的洞穴贯通,这项工程是非常浩大的,最要命的是我们根本不知道下面的洞穴距离我们有多深,万一有十几米,等我们挖通了,估计豆子也死了。这是一场时间和性命的赌博赛,一旦选错了再也没有洗盘的机会。
对于商驼队来说,向导就是眼睛和耳朵,所以向导在商驼队里的位置是无可替代的,也没有人敢公然挑战向导的威信。老爹的话显然犯了驼队的大忌,向导的脸憋成了酱紫色,双手紧紧握着牛角刀,要不是摄于头领的威力,估计现在已经扑上去割断了老爹的喉咙。
头领对老爹的行为十分不满,但老爹大祭司的特殊身份让他有所顾虑,想了想,他对我说:“羊头,豆子是你的人,要不要爆破你自己决定吧。”
我救人心切,有点失了方寸,看看石头和小西安问:“你们俩怎么看?”
石头向来都赞成老爹,可是老爹的话显然没道理,此时石头也不由地表示怀疑,小西安则坚决支持向导。
老爹终于把目光从缝隙处收回来,看着我说:“豆子大概是被深处峭壁的树挂住了,他下面不远处就是瀑布,我们刚才听见的声音有部分是被瀑布反射上来的。”
石头还是不甘心,问道:“可是我也觉得豆子的声音有点闷。”
老爹脸上没有表情,看着石头说:“你如果在树上脚上头下地倒挂一晚上,你的声音也会发闷。”
这更让我吃惊,老爹的威力我见识过,在我眼里,他不过是比其他人更勇猛和睿智一些,但他不是先知,对危险也没有预知能力,不由脱口说:“你连他头下脚上都能判断出来?”看我满脸匪夷所思,老爹不再理我们,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
接下来该怎么做完全看我的决定了,石头和小西安都把目光投向我。想了想,我咬咬牙说:“咱们不实施爆破了,就按老爹说的,往下打洞,把豆子救出来。”
向导惊呼道:“羊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的一个错误决定可能会害死豆子。”
我说:“如果豆子命贱,真的因为我的错误决定死了
,那他也只能认栽。”
我不能说出自己的理由,相信老爹的判断完全是一种直觉。现在不算上豆子,我们这里只有七个人,小西安和石头可以绝对信赖,除去头领和老爹,就只剩下向导和另外一个人身份不明,虽然蒙面人自香妃墓之后再也没有现身过,但我确信自己在四十一眼泉看见的黑影不是空穴来风,蒙面人还活着的念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除非老爹自己就是蒙面人,否则向导和另一个人就是蒙面人,至少也是蒙面人的帮凶。老爹虽然诡计多端,但做事情都围绕着一个原则,就是保护石头。向导和老爹不同,对他的信任是建立在相信头领的基础上的,这个人处事低调,深藏不露我必须对他有所防备。还有一点,只是我的猜测,隧道里除了硝石外,还有硫磺的味道,硫磺会导致岩层温度升高,有利于我们挖掘,相对于硝石来说更加安全,当然,这必须建立在上下两个通道距离不远的基础上。我必须再赌一把,只是这一次的堵住只有豆子一个人的性命。
小西安和石头愣了一下,看见我已经拿起牛角刀在地上刨挖起来,一声不响地来到我身边和我一起挖。
向导还不甘心,试图说服头领:“放着好好的硝石不用,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害死自己的同伴,这是为什么?”
头领却下令道:“大家一起帮羊头挖,都卖力点。”说完自己率先挖起来。
我有点感动,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信任我的。我们从老爹指点的位置挖起,每挖下去几十公分,老爹都会仔细测量,交待我们变换角度。除了我和小西安之外,其他人都是新疆土生土长的沙漠猎人,挖地窝子本来就是行家里手,只用了半个多小时,我们就挖了个五六米的深坑,牛角刀下面突然一空,我呼道:“通了。”
这让大伙儿加快了挖掘的速度,果然,没过多久,坑里被我们挖出来一个脑袋大小的洞,洞里的情况我们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老爹阻止大家继续挖,说:“够了,再挖容易塌方。”他用牛角刀把洞的边缘稍微扩大一点,能够容纳一个人下去,这才抬头对我说:“羊头,你得先下去。”
我点点头,除了我之外,其他人不适合冒险,老爹把绳子捆在我腰上说:“下面很亮,看得出来是和外界想通的,所以不用点马灯,你自己小心点,下去后如果没有危险,我们再把石头和小西安放下去。”
从我们所处的隧道到下面这个山洞的地面不到十米,和老爹描述的一样,山洞的一面通向黑暗,另一面则是出口,光线都是从这个出口倾泻进来的。
洞口处并没有豆子的身影,显然向导的判断是错误的。我没有着急着让石头他们下来,而是松掉绳子,检查了一下四周,看见没有危险才慢慢往洞口走。走到洞口我的脚步一顿,幸亏老爹告诉我们外面就是峭壁,不然我一定
会失足掉下去,这个洞的外面空****的,我趴在地上把头伸出去,一下子就看见了豆子。难怪这小子能骂人却不显身,老爹简直是神人,豆子目前的处境和老爹猜测的一模一样,距离洞口两米的位置斜长着一棵小松树,豆子不知道是失足掉下去的还是处于别的原因,总之现在他是头下脚上地倒挂着的,他的一只脚卡在松树的枝桠间,血肉模糊,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
我往上面看了看,距离我所处的这个洞口不到十米就是堵住我们出口的大岩石,岩石有一大截露在外面,看上去摇摇欲坠,如果我们刚才把它推下来或者炸下来,豆子顷刻间就会被砸成肉泥。我在心里替豆子捏了把汗,但愿这小子还没死。
返回深坑的位置,小西安正伸头往下看,看见我,问道:“羊头,啥情况,你咋一下去就没动静了?”
我说:“你们下来吧,没有危险。下面的情况和老爹说的一样,我们得赶紧把豆子弄上来。”
我们没有专用的攀登工具,好在挂住豆子的松树距离洞口不远,头领六人人分成两组把绳子捆在腰上把我慢慢放下去,只要我把豆子捆住,他们就会把豆子和我拉上去。
虽然我知道豆子的情况很凶险,但看清楚他的模样我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我不知道豆子是死是活,他浑身都是血,我用手在他的鼻子下面探了一下,感觉到还有呼吸这才松了口气,赶紧用绳子牢牢捆住他的腰,抱住他后才用牛角刀砍断松树,让头领他们把他拉上去。
营救计划实施得非常成功,豆子伤得很重,不过大多都是皮外伤,老爹把他全身的衣服都剥光,仔细包扎他的伤口。看见我和石头、小西安满脸焦急,对我们说:“没事,这小子命大着哪,死不了,可能是倒着吊得时间太长又被太阳晒久了才晕过去的。”
从挖通地道下来后,向导就一直缩在角落里不不吭气,我知道这个打击对他来说不算小,走过去坐在他旁边说:“能救出豆子就是好事,无所谓判断错不错误。”
向导半天才抬头看了老爹一眼,问我:“当时你为什么没有听我的?”
这个问题让我哑口无言,我不可能告诉他因为我不相信他,所以才不听从他的建议。
没想到向导突然压低声音说:“我知道,你怀疑我就是蒙面人,因为去香妃墓营救石头的时候,我作为先头军却没有和你们并肩作战。”
我愣住了,心里有点责怪头领,怎么连这么保密的事情都告诉向导,向导又说:“你们真的相信石头是凭自己的本事逃出来的?你以为没有人给她带路她会巧合地和你在地道里相遇?”
这个问题更让我吃惊,难道我猜测的假石头和石头之间的交易是错误的?
接下来向导说出了一句让我差点跳起来的话:“你真的相信现在的这个石头才是真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