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郁派侦探系列之六指人
前奏
窗外的钟声急躁地响了十下,有忽明忽暗的霓虹灯光照进来。他走上前去,用力地扯上窗帘,偌大的房间立马暗了下来。他坐到椅子上,从上衣袋里摸出一包“中华”牌香烟,抽出一根叼到嘴里,随着火柴“嘶”的响声,光线照亮了他眼前的一片,那里有一瓶酒精和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特别耀眼。
他点燃香烟,用力地吸了一口,然后身体前倾,旋开瓶盖,将酒精倒在锃亮的匕首上。他将手指摆在桌面上,只见寒光一闪,血浸了一桌,那根被斩断的手指飞出了一尺以外,叼在嘴里的香烟被咬断掉在他的膝盖上,他却丝毫未觉,只见他迅速地用一条白布包扎自己的伤口,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脸上的神情却不是痛苦,而是愤怒。
01.林健篇
3月25日这天,对普惠医院的实习医生林健来说,是个特别值得纪念的日子,因为在这天,他不仅从医院人力资源部领到了《实习医生转正申请表》,还因为工作勤恳、脑子灵活被殷副院长委以重任,策划并承担了医院一个很特别又意义重大的市民福利活动。
林健在医院三个月的实习期快到了,去留问题一直还不明确,那天他无意间看到殷副院长左手大拇指上长出的第六根指头,立马就想到要是医院能够举办一次免费为市民切割第六指的手术,这样既能给医院树立很好的形象,又不至于有太大的工作量。因为长着六指畸形的人毕竟少数,在整个市里应该也不会超过20个。有了这个思路,林健就试探着请示殷副院长。殷副院长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吩咐林健尽快交一个方案上去。这事可关系到自己能否留在医院,林健不敢怠慢,冥思苦想加班加点工作了三天三夜终于完成了方案,3月25日这天送到副院长办公室,被殷副院长当场拍板,并且委任林健全权负责。
按照计划,林健第一步是要在电视和报纸上发布活动公告,最近市里各行各业都风平浪静,媒体正愁着找不到让人耳目一新的报道话题,听说普惠医院要搞这么特别的市民福利活动,都争相着大篇幅报道吸引观众和读者眼球。而对医院来讲,不仅在全市市民面前大大露了脸,还省去了一笔不小的广告费。互利双方的事情,自是合作得相当愉快。
因为媒体的大肆炒作,计划的第二步--招募志愿者的工作也进展得异常顺利,市民们参与的热情都很高,经过层层筛选,林健从八十多名报名者当中挑出了十名优秀者作为这次活动的义工,他们的工作是对接下来到医院报名参加这次活动的患者进行接待、登记乃至日后的护理等工作。
经过一个礼拜紧锣密鼓的准备,征集患者的工作终于启动了。作为对这个活动的支持,殷副院长第一个报了名,然后是持续几天的报名时间,不出林健所料,到报名截止时间,来医院登记的包括殷副院长在内不过才八九个人而已。而这些患者的资料,根据计划,都是对外界保密的。
对于这次活动的前期工作,院方很满意,并特别委派殷副院长慰问大家。4月8日,普惠医院的员工食堂张灯结彩,参与这次活动的医生、护士和志愿者汇聚一堂,作手术前的动员工作。在这次餐会上,殷副院长代表院方作了热情洋溢的致辞,在充分肯定前期工作的同时,对后期工作提出了严格的要求和指示。而负责医生林健,则对此次活动的意义和目的做了细致的阐述,并且对接下来的工作作了详细的布置。
这天晚上林健很高兴,不胜酒力的他也多贪了几杯,之后就不省人事了。就在他以为事情会朝着他的方案顺利进行下去的时候,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而这件事情的发生,仅仅只是接下来一系列惨案的序幕而已。
02.郁派篇
“什么?回来之后就上吐下泻。”我接到女友许韵室友小丽打来电话的时候,正在宿舍里穿着裤衩、拖鞋看日本侦探片《古畑任三郎》。
许韵前几日看到报纸上说普惠医院正在举办一次免费为市民切除第六指的活动,而且在全市范围内征集志愿者,头脑一发热,就报名参加了。并且依着护士专业出身,一路过关斩将,从八十多名应征者中脱颖而出。据说因为前期工作成效显著,医院领导还请他们吃大餐。没想到的是这大餐吃完刚回来,就发生了胸闷、上吐下泻、眩晕的状况。
“要不马上送医院吧!我看许韵情况不对啊!”小丽在电话那头心急火燎地说。电话里还传来呕吐和慌乱的声响,可以判断出,因为许韵的突发状况,她们宿舍里已经一片慌乱了。
“好,你们先照顾她,我马上赶过来。”我挂了电话,飞也似的冲出了楼道,朝许韵住的女生楼奔过去。我的宿舍离女生楼并不远,只有四五分钟的路程,不过我担心的不是路程,而是女生楼下那个传说中死板得连校长来了也不能通融的舍管大妈。现在已经是夜晚10点了,按照学校的规定,男生在晚上6点之后是禁止进入女生宿舍的,即使有紧急情况,女生楼那个死板的舍管大妈也未必会允许他进去。
果然,那舍管大妈看到三更半夜竟然有男生朝女生宿舍闯,二话不说,冲出值班室,横身挡在我面前,不管我怎么解释,就是以学校有规定不让我进去。我急了,张口嗓门朝她大吼,“我女朋友生重病了,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负责是不是?”舍管大妈正考虑着我这句话的轻重,一个不小心,就让我给溜了进去。“喂喂喂,你这小子。”舍管大妈怕出了什么漏子,也跟着我上了楼。
我跑到许韵宿舍,看到的情况比小丽电话中描述的要好一些,许韵呕吐完了,躺在**,四肢麻痹,嘴唇和面部肿胀,额头上冒着细汗,说话有些困难。念胸外科专业的我一看便知,这是食物中毒的症状,好在只是轻微型的,经过呕吐之后,已经基本无恙了。我要了一小杯的食醋,兑了两倍的水,让许韵一次喝下,这对解毒有效。
渐渐的,许韵的温度降了下来,脸部消肿之后也红润起来,几个女生悬着的心也落下了。看着许韵入睡,均匀地呼吸着,我放了心,也就在舍管大妈的监视下下了楼。
第二天大早,天还没有完全亮透,我的手机就响了,许韵在电话那边杀猪一样地喊:“快下来,我在你们楼下呢,听说昨天深更半夜你闯到我们宿舍来了,亲爱的,你怎么变得这么英勇啊!”我懒洋洋地从**爬起来,从窗台上往下看,许韵站在大路中央那棵凤凰木下正蹦蹦跳跳地朝自己挥手。
坐在校门外的早餐店,许韵不满地说:“你知道我昨晚出了这么大的状况,为什么到现在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我将油条和着豆浆吃下去,擦了擦满是油性的嘴巴,笑着说:“一大早看见你活蹦乱跳的样子,就知道你没事了,还用得着问吗?不过你昨天到底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怎么会弄成食物中毒?”
“食物中毒?”许韵诧异地看着我,显然还没有了解清楚自己的状况,“我没有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不就是昨天在医院和大家一起吃的饭吗?”
许韵将昨天跟大家一起吃饭的情形轻描淡写地说了一遍,她说有可能是因为自己在吃饭前吃了一个甜筒吧。“你昨晚那种状况很明显是肉类食品中毒,怎么可能是甜筒呢?你回想一下,昨天晚上有没有吃肉?”我认真地说。
“哪有啊,你知道我在减肥,哪会吃……”许韵像是想起什么,突然止住了自己的话,“就是有个鳝鱼汤很香……有荆芥花的香味,所以我就……”许韵对味道一向很敏感,很多人闻不到的味道她都能辨别出来,她眼睛干巴巴地看着我,不敢再说下去,因为他发现我的脸上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淡淡地说“估计你今天也用不着到医院上班了”。
03.林健篇
今天林健上班破天荒地迟到了十五分钟。昨天晚上喝高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只记得回到家之后就感到头晕,一直吐,吐到后半夜,连胆汁都快要吐出来了,以至于今天早上起来都有些虚脱。
是自己酒量不好,以后再不喝这么多酒了。林健这么想,可到了医院之后,他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昨天晚上一起聚餐的同事和义工个个都说回到家里都出现了类似的状况。
“这是集体性食物中毒。”义工许韵带来的那名男生厉声地说,“你们现在应该做的是立马联络昨夜聚餐的人员,但愿不要有什么意外发生才好。”
话音刚落,就看见一辆灰色的吉普车停在了医院门口,一男一女从车子里走出来,那男的大约四十来岁,穿一件黑色夹克,一脸的精明能干,那女的不过二十来岁,短发,走起路来风风火火。
“郁派,你这么会在这里?”那女子看着许韵身边的男生,惊讶地问。
“白警官,罗姗姐,是不是发生什么案子了?”那名被唤着郁派的男生朝着眼前匆匆赶来的一男一女反问道。
林健的心弦突然跳了一下,心底里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从郁派的口中,林健已经得知匆匆赶来的一男一女是警察,警察这么急着来医院,能有什么好事呢?
果然,只见得那名白青山转身对众人说:“哪位是做免费切指手术的负责人?”林健从人群中向前走了两步,怯生地说:“我,林健。”
“林医生,你不要害怕,我是公安局刑警队的白青山,这是我的助手罗姗。”白青山指了指站在身后的女子介绍道,“很不幸,贵医院的副院长殷国平先生,昨夜在家中突发心脏病,已经辞世了,我们过来是想了解下情况。”
听到殷副院长死亡的噩耗,林健的心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昨天还好端端地谈笑风生,怎么会心脏病突发?林健怎么也想不通,还有一个问题他更想不通,既然确定是心脏病突发,那警方又到医院了解什么情况?
“这名殷副院长一定也参加了你们昨晚的聚餐吧?”正在林健纳闷间,郁派突然走到他的面前问道。没等林健回答,他又接着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殷国平除了心脏病突发之外,应该还在他的体内发现了一种毒汁吧?这也就是你们跑到医院来的原因?”听到郁派的这番话,惊讶的除了林健,还有白青山和罗姗。
“这么说你已经有所发现了?”白青山一脸严肃地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协助自己破获几个大案的大学生侦探。
“就在你们到这儿之前,我还向上天祈愿不要发生什么意外,看来老天并没有理会我。”他懒洋洋地说,“白警官,在调查殷副院长死因真相之前,还是先把这宗集体中毒事件弄清楚吧?”
“集体中毒,你是说医院里发生集体中毒了?”罗姗睁大了眼睛瞪着郁派。白青山则把眼光移到了林健身上,“林医生,麻烦你把事情的经过跟我们警方说一遍吧!”
林健有些愣神,断断续续地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白青山认真地听着,一直没有吭腔,但是郁派却打断了他好几次,问了好多细节性的问题。
此时此刻,林健觉得脑子里完全乱了,他一点也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好端端的一场慰问会,怎么就变成集体中毒了?他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有人能够清清楚楚地告诉他,这到底是这么回事?
04.郁派篇
我陪许韵一同来到医院,发现昨晚参加慰问聚餐的医生和义工都不同程度地发生了食物中毒,我马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建议此次活动的负责人林医生联络所有参加过聚餐的人员,就在这个时候,白青山和罗姗来到医院,告诉我们一个惊人的消息,普惠医院副院长殷国平在昨夜突然死了,警方初步断定是心脏病突发致死,但在对殷国平死因的调查中,在他的体内发现了一种奇怪的毒素。在确认死者昨夜也参加了聚餐之后,我觉得殷国平的死可能事有蹊跷,于是建议白青山在确定殷国平真正死因之前,先将昨晚发生的集体性中毒事件调查清楚。
白青山采纳了我的建议,从林健的口中得知了整个事件的经过,白青山思考了一阵,然后问:“能否将昨天的厨师都叫到这里来,我想问他们几个问题。”的确,如果是集体性中毒事件的话,在如今还不知是意外还是人为的情况下,厨师们的嫌疑是最大的,姑且不说嫌疑吧,至少应该能从他们的口中知道点什么。
负责昨晚聚餐伙食的是医院食堂里一对师徒,这师傅四十来岁,身体有些发福,徒弟很年轻,不过二十来岁,长得很瘦小。林健说,这师傅是医院食堂里手艺最好的,已经在为医院食堂工作五九年了。
“昨晚的剩饭和剩菜都有留着吗?”白青山仔细地打量了他们,然后问了第一个问题。
两名厨师听白青山这么一问,脸上全变成了猪肝色,“昨天聚餐一完,我们就把剩饭剩菜都给倒了,这么热的天,留到现在不坏了吗?”白青山想想,他们俩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医院里的饭菜怎么可能留着过夜,可如果昨夜的饭菜都被处理掉的话,所有的物证都消失了,那又从何查起啊。
正在白青山抓破了头皮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的时候,我突然开了口。他走到白青山的旁侧,略带微笑地看着两位厨师,“那他们吃的什么,你们应该还记得吧?”
这师徒俩对视了一眼,双双点了点头。
“我观察过许韵中毒的症状,应该是属于肉类食品中毒,确切地说,应该是鱼类食品中毒,据我所知,你们昨天应该做了一份鳝鱼汤吧?”我胸有成足地说,我是学医的,对各种食物类中毒的症状自然是了若指掌,而且今早听许韵说她因为减肥,在聚餐会上吃的大多都是素食类,只碰过鳝鱼汤这一种肉类食品,所以我觉得很有可能就是这份鳝鱼汤出了问题,不,应该说在我听到许韵说汤中有一种荆芥花的香气之后,就已经断定导致众人食物中毒的源头就是这份鳝鱼汤。
师徒俩再次点了点头,此时的徒弟有些紧张起来,“这种白鳝鱼汤我跟着师傅学做好几次了,都是按照师傅教的方法做的,怎么可能会有毒呢!。”
“你先不要紧张。”我上前安慰他,“我们也并没有说是因为你的失误地导致大家中毒的。这份汤既然是你做的,那能不能麻烦你将你所用的选料一一给我们写出来。”
我向罗姗要了纸笔,交给小厨师,只见他小心翼翼地在上面写道:“白鳝,排骨,咸芥菜芯,白肉,湿香菇,咸芥菜叶,上汤,葱少许,胡椒粉,绍酒。”然后又小心翼翼地交给我。我匆匆瞄了一眼,语气温和地说:“你确定你做这道菜的选料全部在这里了吗?”小厨师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补充说:“还有盐和味精。”
他说话的这几秒钟,我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他,直到白青山警官拿到写着选料的单子问我到底哪里不对劲的时候,我的注意力才从小厨师的身上移过来,我微笑着将单子交给许韵,语气温柔地说:“你看看这单子上的选料有什么不对吗?”
许韵莫名其妙地接过单子,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于是有些生气地朝我喊道:“你知道我不会做菜的,问我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做菜。”我竟然把这种话说得振振有辞,“你虽然不会做,但是你会吃啊,你还记得早上跟我说这份汤里有一种特别的香味了吗?”
“荆芥花……对啊,我喝汤的时候明明尝到汤里面有荆芥花的香味,怎么这选料中没有荆芥花呢?”许韵像是恍然大悟地大声喊了起来。
听到许韵的话,有两个义工连忙说:“是啊,是啊,我也有闻到了一种香气,当时还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味道来着,经你一提醒,就是荆芥花香来着。”
“我先前一直害怕是许韵的错觉,但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鳝鱼汤里的确有荆芥花。”我说完,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人,“我想在场的有些人应该知道,白鳝鱼经过烹饪后,往里面加入荆芥花,它们本身并没有毒,但混合后发生化学反应就会产生毒素,刺激人的肺部和心脏,导致食物中毒。它不会使人马上死亡,但是如果本身有心脏病,加上这种毒药,就会加快心脏病的发作,中毒后的三个小时之内会不知不觉地死亡。刚才厨师已经否定了是失误导致中毒这种情况,那么荆芥花很有可能就是某个人故意加到汤里的,我们再进一步地假设,如果这个人知道殷副院长本身就有心脏病,那他的死就未必是意外,而很有可能,这是谋杀!”我一步
步地分析着。
05.林健篇
“什么?谋杀?”当郁派说出殷副院长的死很有可能不是意外,而是谋杀之后,林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这个少不更事的毛头小子在故作喧嚣,还是真的如他所说,殷副院长的死另有内情?
这一整天林健上班都没有精神,从警察对郁派的信任程度上看,他绝不是一个信口雌黄的人,那也就是说,殷副院长很有可能是被人谋杀的。根据郁派的分析,凶手一定要知道殷副院长身患心脏病才行,可是殷副院长有心脏病这种事,到底谁会知道呢?
殷副院长是三个月前医院花重金从大学里聘请过来的,林健刚来的时候还参加过他的欢迎会。在这段时间,殷副院长一心搞科研,除了日常工作和必要的应酬,基本上没有跟医院里的人接触。林健算是和他接触最多的人了,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医院里还会有其他人知道吗?
连续几天,林健都在惶恐不安中度过,因为活动过程中发生了命案,手术也被推迟一个月。对外公开的理由是“考虑到各方面的要素,手术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准备”,但显然这样的借口不够充分,切割第六指手术的风险性和操作性都很小,根本用不着多少时间准备,为此有不少记者围着林健展开疯狂的追踪,弄得林健相当恼火,下了班回到家基本上不敢出门。
这天是周末,林健像往常休息日一样10点多钟才起床,刷牙洗脸,到楼下买了一份快餐,顺带着还买了一份早报。他坐在家里舒适的椅子上,一边吃东西一边看报纸,上面的一则消息立即吸引了他的注意。报纸上说,昨日,一名王姓男子在家中不幸身亡,警方正在着手调查。本来这是很平常的一则消息,但巧的是因为死者一个人居住,暂时还联络不到亲人,所以在消息的下面刊登了死者的照片,寻找死者亲人,或者是认识死者并且能够跟他的亲人联系上的市民。看到这张照片,林健觉得很眼熟,好像是在哪儿见过,可到底是在哪儿见过,他一时也想不出来。
06.郁派篇
普惠医院集体中毒事件和殷国平的死亡真相都还没有头绪,我和白青山正在思索着到底该从哪里入手调查之时,又一件棘手的案子发生了。
警方接到报案,我跟着白青山和罗姗一起来到现场。
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是房东夫妻,因为收取了每个月十元的卫生费,每天早上房东大妈都会到房客的门前来收垃圾。王宗仁自上个月住进以来,每天都有成堆的垃圾放在门口,为此还多次遭到房东大妈的埋怨,但他依旧如故,奇怪的是这天早上他的门前竟然干干净净,大妈敲门,想问问垃圾是不是还没有清理出来,可敲了好几遍,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大妈想他大概是出门了,就打算离开,可路过窗子的时候看见里面的电灯竟然亮着,她觉得奇怪,就透过窗子朝里看,看到王宗仁竟然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她感觉事情不妙,又敲了几次,仍然没有反应。她就回家取了钥匙,叫上丈夫一起开了门,发现王宗仁已经断气后吓得立马报了警。
对于王宗仁的情况,房东夫妻一问三不知。白青山很无奈,只得让罗姗给他们做笔录,自己则同我一起勘查起现场来。
这是一间只有三十多平方米的出租房,房子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床、一张书桌和一张椅子。死者的尸体就趴在书桌上,他的面前是一本翻到一半的小说,小说名字叫《苹果酿》,书桌旁边是男子的几件衣服和牙膏牙刷剃须刀等简单的行李,白青山在房间里找到他的身份证,死者叫王宗仁,1984年生,家庭地址离本地十万八千里。
我走近窗台,窗台上的窗户只开了很小的一条缝,外面是防盗网,窗台上有几盆盆摘和几根还没有点过的蜡烛,其中的一盆文竹,它的叶子已经开始枯了,像是要死的样子,我摸了摸盆子里的泥土,奇怪的是分明还有很多水分。
我和白青山分别戴上手套,开始检查起尸体来,死者的身上没有伤口,全身肌肉松弛,脸色苍白,我掰开他的嘴巴,闻到一股苦杏仁的味道。我站起身,解下手套,很肯定地对白青山说:“窗台上的那盆文竹明明泥土还很湿软,却呈现出快要枯死的症状,房内应该在某段时间蔓延过一种毒气,因为文竹的叶子很敏感,遇到有害气体就会马上死亡,而从死者的症状上来看,这种气体应该是氰化物的。”
“氰化物?这房子里空间这么小,能看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怎么会氰化物中毒呢?”听完我的判断,白青山满脸疑惑地说。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在房间里寻找线索,就在书桌的边沿上,我发现了一层白蜡,我盯着这层白蜡盯了很久。白青山走前来,用手指摸了摸,“这应该是点过蜡烛的痕迹吧!”白青山此话一出,我的闸门像是一下子打开了,我抬头,看见房顶上的电杆还在亮着。
“这边应该经常停电吧?”我跑到房东夫妻面前,打断了罗姗正在给他们进行的笔录。
房东大妈点了点头,“因为相邻的铺面好几家都改成发廊了,用电量过大,时不时地会跳闸。”
“昨晚就有停过电,对吗?”我迫不及待地问。
“是有,大概是9点的时候,总线起火被烧断了,停了大概半个小时吧,之后电工就把线路给修好了。”
听到房东大妈的话,我心中一喜,紧锁多时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我转过身,对白青山说:“你有没有注意到窗台上的那几根蜡烛,我怀疑问题就出在那些蜡烛身上。只要将它们拿回去化验,我想一定会解开我们不少疑惑的。”
白青山将信将疑地看着我,脸上写满了疑惑。
“其实这个推理再平常不过,我在这个房子里看到死者备存了不少蜡烛,猜测这里应该经常停电,而书桌边沿留有新鲜的白蜡,房东说今天早上这个房子里的灯是开着的,从这些情况来推断,昨天晚上一定是停过电,停电之后王宗仁就点了蜡烛,他就在停电的这段时间中毒死了,以至于电路恢复后电杆亮起来一直亮到第二天。”我解释说。
白青山点了点头,“这么说你是怀疑氰化物的气体是随着蜡烛飘出来的?”
我笑了笑,“无论从时间上还是毒气的来源上,这种可能性都最高。死者有将蜡烛放到窗台上的习惯,这就间接地给作案者犯案的可能,他只要将蜡烛融化,加入氰化物后再凝固成蜡烛,氰化物大多无色无味,毒性很强,只要吸入体内0.01克就会导致呼吸器官衰竭而毙命。”
“那为什么不可能是自杀呢?”在一旁一直不语的罗姗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个很简单,一个想自杀的人,是不会有闲情去看一本小说的。”白青山说。
我、白青山和罗姗站在一旁,等专业的法医做尸检,大约一刻钟之后,法医汇报说:初步的化验结果,死者是氢氰酸中毒导致呼吸器官衰竭致死,而且正如郁派所料,在剩余的蜡烛里发现了氢氰酸的成分。
结果出来,我和白青山却都高兴不起来,“郁派,你知道的吧,这氢氰酸属于国家禁止药品,一般人是不可能弄到的。”
没错,这正是我所思考的问题,因为氢氰酸的毒性很强,国家已经明令禁止流入市场,能够弄到这种东西的人,除了科研实验室、研究所,就是医院。
“咦,怎么又是一个六根指头的人?”罗姗看着被抬走的尸体,突然发出这么一声感慨。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听到罗姗的话,我和白青山突然眼睛一亮,对视了一眼,微微地笑了起来。
07.林健篇
直到白青山和郁派再次找上门来,说起六根手指,林健才想起在报纸上看到的那名死者叫王宗仁,半个月前报名参加了自己策划的免费切指手术活动。
先前死亡的殷副院长也是六根指头,也是自己这次活动的手术对象之一。换而言之,两名死者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报名参加了这次活动,想到这里,林健全身开始起了鸡皮疙瘩。
白青山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林医生,如果真如我们所料,凶手的目标是你们这次手术对象的话,那先前发生的两起命案,凶手就是同一个人所为,而且很有可能这只是一个开始。这个凶手很狡猾,犯了两起案子却丝毫没有留下线索,为了安全起见,希望林医生能够全力配合我们警方的工作。”
林健抬头,看见白青山一双锐利的眼睛正盯着自己,不知为什么,林健感觉他的眼神怪怪的,而站在他身边的郁派也一直没有说话,像是故意避开此时的尴尬,“怎么,你们在怀疑我吗?”林健气愤地吐出来的字却丝毫没有多少力度,反而显得有些无助,让人误以为是心虚。
“林医生,我们不是怀疑你,只是觉得有些问题希望你能够坦诚相待。”白青山的话柔中带刚,“请问你当时是怎么想到策划这样一个特别的活动呢?”
“我在医院三个月的实习期就要结束了,能不能留在医院继续工作还没有定论,所以我就想着表现一下自己,想到医院并不大,知名度也不是很广,我就想着在这方面策划一个活动。那天去找殷副院长谈课题,我看到他的第六根手指,就突发奇想这么一个活动,当时我也是试探性地问问,没想到得到了殷副院长的大力支持,之后一切就顺理成章了。”林健解释道。
“初衷就这么单纯吗?”白青山面无表情地问道。
这句话让林健很恼火,他站起来朝白青山吼道:“我知道这个时候你们怀疑上我了,不管说什么你们都不会相信的,但你们不要忘了,我策划的活动现在无法收场,我最尊敬的殷副院长被人杀了,在这其中,我也是受害者。”说到这里,林健差点就一把鼻涕一把泪起来, “而且你们现在也没有任何证据,干吗就这样怀疑到我的头上。”林健的态度突然强硬起来,让在场的白青山和郁派尴尬不已。
白青山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郁派朝前走了三步,脸上挂着一层歉意,“林医生,可能是因为连续发生了两起命案,又丝毫没有头绪,我们的白警官有些心急,有些话说得重了,你不要介意。刚才白警官说过了,如果我们对凶手犯案动机分析没错的话,他还有可能还会继续犯案,而接下来的对象,还会是报名参加了你们这次手术的人,也为了不让更多的人受到伤害,我们希望能够拿到你们的报名登记表,这样警方就可以对这些人进行保护。”
虽然林健明知郁派和白青山在自己面前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不过他的话有道理,林健没说什么,取来钥匙,从抽屉里取出报名登记表递给他们。
做过登记的报名表一共有九张,根据登记的次序依次编了号,1号正是第一个报名的殷国平,在他的登记表上,记录了一些有如姓名、性别、身高、体重等简单的信息,但后面的一栏显然引起了白青山和郁派的注意,林健顺着瞧下去,在“过往病史”一栏写着显目的“心脏病”三个字,林健看着他们依次翻下去,2号正是刚刚死去的王宗仁,林健心里一惊,莫非是这张登记表泄露了殷副院长的病史导致凶徒有机可乘的吗?想到这里,林健的心突然沉到了无底的深渊。
08.郁派篇
凶手很有可能是按照这次活动登记表上的次序来行凶的。当看到林健提供的报名登记表时,我立马就意识到了这点,我问林健:“据我说知,这份资料是对外保密的,看过的人应该不多吧?”
林健面露苦色,“对,这份资料一直都是由我来负责保管的,虽然说义工负责登记,但因为是轮休制,都是有时间才过来上班,而且为了兑现保密的承诺,我们登记完一张我就会保存一张,所以他们应该都不会有患者的完备资料,而且王宗仁来报名时正好没有义工在,是我负责接待的,之后就把资料放到办公室里了。”
林健的话,无疑告诉我和白青山,他是唯一掌握完备的患者资料的人。说话间,我一直看着他,虽然他故作镇定,但我还是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慌乱。许久,我才将视线转移到林健的这间办公室,房间很小,一张办公桌、一台电脑和三张椅子,几乎就占有了所有的空间,门也很结实。我来过这间办公室好几次,我发现林健每次离开的时候,都会顺带把门锁上,把资料放在办公室里,的确如林健所说,一般不易被外人获取。
“林医生,有个问题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刚才我们路过走廊的时候,看到很多医生都是几个人共用一间办公室,而你却有这么一间,按理说你一个刚刚转正的医生应该不会有这样的待遇吧?”这个问题我已经酝酿了很久,但先前以为跟案子的关系不大,我一直没好意思问,如今林健提到,我就顺水推舟提了出来。
林健笑了笑,那笑声中夹杂着几分酸楚和无奈,“我自然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来普惠实习是我主动提出来的,医院先前并没有留下我的意思,刚好因为办公室没有剩余的办公桌,院方就把我安排到这里,事实上先前这里只是一间储备室罢了,堆满了杂物,灰尘都有好几厘米高,你们现在看到的样子,是我花费好些时间才打理出来的。”
因为触及到林健并不愿提及的过往,我有些尴尬,我赶忙转移了话题,说:“报名表上的登记,3号是陈海燕,4号是刘旭锐,现在保护他们的安全应该是第一要务。林医生,我们就先告辞了。”还没等白青山反应过来,我就拉着他的胳膊往门口拽。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跟你们一起行动。”林健的声音阻止了正在往外赶的我和白青山。
白青山愣了一下,我却像是求之不得般爽快地答应了下来,既然我答应,白青山也便只好支支吾吾地答应了。林健显然没有料到会这么容易得到许可,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喜是忧。
走出医院,白青山一句话不说,脸色很难看,我知道他是对我擅自做主答应林健参与行动很不满,就带着笑脸跟他解释说:“综合我们所知的信息,林健现今仍是最大的嫌疑人……”
“看来你还不糊涂啊,你怎么……”白青山一副完全搞不懂我葫芦里卖什么药的样子。
“既然我们对他有怀疑,如果把他弄到身边……”我把话说到这里忽然止住了,白青山是个精明的人,何况我跟他合作这么多次,彼此间已经有了一种默契,他一定会明白我的意思。
“你是说我们答应他让他跟我们一起,这样就可以随时监视他的行动了,你小子真鬼。”白青山久未舒展的脸终于露出了笑意。
09.林健篇
跟警方一起行动,这是林健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可是那天在办公室他硬是向警方提出了这样的要求,出乎意料的是虽然白青山不太乐意,但郁派却答应得很爽快,想到这里,林健的心情就很复杂,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决定,他只是觉得自己被一股冥冥之中的力量牵引着,或者是因为真相,或者不是。
3号患者陈海燕是市里一家金融企业的营销员,林健跟随白青山和郁派在公司里找到她,跟她说明来意之后,被她一口拒绝。不管白青山和郁派怎么解释,她还是不相信有人已经将刀子瞄准了她。俩人无奈,只得商讨着暗地里保护她。
在公司的走廊前,林健意外的碰上了义工王前生,“王大哥,在这儿遇到你,真巧!”王前生四十多岁,只是个送水工,却经常跑到医院来做义工,林健刚到医院不久就认识他了,这次活动一开展,他就积极地报了名当志愿者,所以林健对他很钦佩。
王前生扛了一箱水,回头看到林健他们,憨厚地笑了,“林医生,是你啊,你怎么也会在这里?”说完,不忘给白青山和郁派打招呼,集体中毒事件的第二天,他在医院里见过俩人,也不算生人。
王前生说因为先前给这家公司送水的工人这几天回老家了,他就接替了他的位置,到现在为止已经替这家公司送水一个礼拜了。林健和他寒暄了几句,当听到林健是为了案子来的时候,王前生鄂住了,“本来是这么好的一件事,怎么会变得……”他连连地叹着气,这一叹气倒是让林健也不免有些感触起来。
这天下午,白青山决定再去找陈海燕谈谈,可是刚到公司门口,就听见办公室里传来杀猪一样的哀嚎。林健感觉不妙,白青山和郁派已经先自己一步奔进了办公室。
陈海燕的办公桌边围了一群
惊恐的人,有人提议说马上报警,白青山奔上前去,制止了那个掏手机的人,“不用了,我就是警察。”说完,拿出手机叫了一个法医过来。
陈海燕趴倒在办公桌上,嘴角边流出血丝,脸色苍白,已然断气了。她办公桌上的物品很整齐,桌子上除了办公物品,还有一瓶矿泉水,上面插着一支玫瑰花,奇怪的是花枝成黑色,花朵也快要谢了。
法医对尸体和矿泉水做了初步鉴定:陈海燕死于三氧化二砷中毒,在矿泉水里,发现了三氧化二成分。案子似乎一目了然,陈海燕是喝了办公桌上带有毒药的矿泉水导致中毒的,问题是谁在这瓶矿泉水里下毒。
跟陈海燕同办公室的人回忆说,当天下午陈海燕根本没有离开办公桌半步,那支玫瑰花和那瓶水,都是一个叫蔡晓东的男人给她的,这个蔡晓东最近正在追求陈海燕。
当蔡晓东被叫过来的时候,林健还是大大地吃了一惊,先前就觉得这个名字耳熟,没想到还真就是参加了这次活动的十名义工之一的蔡晓东,给人的第一印象,他是个很具绅士风度的人,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林健选择他的原因。而后来林健才发现,其实蔡晓东常常偷懒,他还好几次表现出对医院的安排不满,所以林健并不喜欢他。
听到陈海燕死亡的噩耗,蔡晓东显然要比在场的任何人都痛苦和惊讶,他愣愣地坐在椅子上,好几分钟没有晃过神来。他说,下午他去给陈海燕送花,聊了一会儿,陈海燕说口渴了,他就跑到办公室角落里的架子上取了一瓶水递给她,陈海燕喝了两口,就把他送的玫瑰花插在了矿泉水瓶上,之后为了不影响陈海燕工作,他很快就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靠近门边的角落里是放水的架子,上面堆积了两大箱的矿泉水,郁派打开箱子跟陈海燕桌子上的矿泉水进行比对,证明是同一个牌子的水,奇怪的是其他同事并没有中毒,而且剩余的水中也没有发现有毒的,如果蔡晓东所说的是实话,那么怎么会偏偏这么巧,刚好让他取到那瓶有毒的水。
蔡晓东见没有人相信自己,急了,他说公司的修理工陆大哥可以为他作证,他下午的确是从水架上取的水。蔡晓东口里的陆大哥名叫陆永胥,是陈海燕公司的修理工,据蔡晓东说,下午陆永胥一直在办公室里修理老化的电路,他去取水的时候还跟陆永胥打过招呼。对此,之后被叫过来的陆永胥却矢口否认,陆永胥说,他专心修理电路,根本没有注意到取水的蔡晓东,就这一句话,让蔡晓东百口莫辩。
巧的是这陆永胥林健也认识,很多单位为了节约成本,不设置修理工的岗位,而将单位的设备维修承包给维修公司,而负责普惠医院维修工作的师傅,就是陆永胥。当然,作为维修公司的员工,不止负责一家单位,陆永胥不但承担普惠的日常维修工作,还有陈海燕公司的工作也承包在内。
陆永胥先前是中学老师,后来考了高级技工,专业水准高,为人很好,一直很受大家的尊重。林健认定他不会说谎,他死死地看着蔡晓东,越看越觉得他就是凶手?
10.郁派篇
我走到陈海燕办公桌边,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发现矿泉水的瓶盖还摆在桌上,我捡起来仔细地看了看,回过头问蔡晓东,“陈海燕喝的这瓶水是你替她开的吧?”既然蔡晓东是个很有绅士风度又很虚伪的人,他一定不会放过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献殷勤的机会,替她拧开瓶盖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蔡晓东点了点头,我来了兴致,接着问:“那你打开瓶盖的时候封口都是完好无损的吗?”
蔡晓东再次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凶手除了是你还会有谁,在你开瓶之前,矿泉水是完好的,别人根本不可能动手脚,之后只有你和陈海燕两个人碰过这瓶水,难道陈海燕自杀不成?就算自杀,也没有必要到办公室大庭广众之下服毒吧?”还没有等我开口,早就对蔡晓东有成见的林健气愤地说道。
我微笑了一下,“其实对曾未开启的矿泉水下毒也不是没有可能,通过毛细现象就可以。因为瓶口的间隙很小,可以看成是内径很小的管子,也就是我们学科里所说的毛细管,将**涂在封口,通过毛细作用将毒液输入瓶中,也是可能的,而且这样的做法已经有先例。”
“一定是,一定是这样的。”我为蔡晓东找到了另外的可能性,他赶忙为自己辩脱。
“你说什么,难道你怀疑送水的王大哥不成?”林健怒视着我和蔡晓东。
“可现在的问题是,如果凶手不是你,那他又是怎样让你在这么多水中偏偏选中有毒的那一瓶的呢?”我没有搭理林健的怒吼,而是自个儿反问蔡晓东,我的这句反问一下子又让蔡晓东从希望的山顶上跌落下来。
白青山和我一路郁闷地回到公安局,差点连保护下一个患者的事情都忘记了,多亏罗姗提醒,白青山才派了几个精明能干的警察日夜保护刘旭锐,为了预防凶手狗急跳墙改变顺序下手,还另派了人保护其他几位患者。
几天下来风平浪静,警方的调查没有大的进展,凶徒也没有再出手。白青山和我都清楚,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如果不尽快找出凶徒,死亡事件随时都有可能继续。
“我在想,这会不会跟九年前的那起案子有关。”白青山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上午,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为什么这么想,有什么共通点吗?”见白青山有所发现,我也来了精神。
“共通点是有一个,就不知道我说出来你会不会觉得荒谬。”
“快说,是什么?”我有些猴急。
“六根手指!”白青山的声音虽不大,我却听得真切:“不过九年前是六指凶徒杀人,如今六指人却成了被凶徒谋杀的对象,你说是不是很巧?”白青山所提及的案子曾经轰动一时,我在报纸上看到过:九年前,市里出现了一个连环杀手,他手段高明,作案现场从来不留痕迹,连续作案几场之后,警方只是在其中一个女死者的身上发现了六个手指的抓痕。因此断定,这名连环杀手是一个长了六根手指的人。为了不再让悲剧继续发生,警方封锁了全市交通要道,进行地毯式搜索,之后的情况我不是太清楚,只知道这次搜索动用了全市警力,而且持续了很久,最后终于在一家小旅社里将两名嫌疑犯抓获,而其中一名疑犯,的确长了六根指头。如今白青山提起这件事,让我有些犯怵,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案子,经白青山这么一说,的确好像有些联系,至少,共通点很明显。
白警官补充了那起案子中我所不知道的细节,让我听着心惊肉跳。“你的意思是说这次的凶徒很有可能是有性格偏执的人,因为六指人在他的人生阶段造成了重大创伤,所以他憎恨所有长了六根手指的人,意图将他们一个个杀死吗?而这个创伤,你怀疑是九年前的连环杀人事件?”我冷静地问道。
“从心理学上分析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而且在我办过的案子中也不缺乏这种案例。可惜的是我对九年前那些受害者的亲属进行盘查,发现他们都有不在场的证明。”白青山点燃了一支烟,慢悠悠地抽了起来。原来他早就朝着这个方向开始查了,我吐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我在想白青山刚才的那些话,以及凶手是出于这种动机的可能性。
当天下午,白警官和我去了一趟林健办公室,向他确认了几个小问题,之后吩咐罗姗去调查一些看似跟案子毫无瓜葛的资料。做完这一切之后,白青山召集大家在医院会议室开了一个小会,参会的人员除了包括蔡晓东、许韵、王前生在内的十名义工、刘旭锐等几名六指患者和林健在内的几名医生,还有医院的修理工陆永胥。会上,白青山直言不讳地告诉大家案件调查的细节,叫大家特别是几名患者提高警惕。他说,没想到九年前警方瞄上长了六根手指的人,如今却被凶徒瞄上,六指人真是“幸运”,说到这里,白青山有意无意地跟刘旭锐对望了一下,原来,刘旭锐就是当年名动一时的“六指连环杀手”,后来经过查实,发现刘旭锐在九年前的案件中不是主谋,而是从犯,所有的死者都是他的同伴杀的,那次他是要阻止伙伴杀人,纠缠中意外地在死者的身上留下六个指印,以至于警方误以为凶手是长着六根指头的人。刘旭锐被判七年有期徒刑,两年前刑满出狱。这个消息够惊人,一下子把在场的大家都吓到了,刘旭锐本人也愣愣地盯着白青山,或许他不明白,白青山为什么要在大庭广众之下重提这件事?
11.林健篇
一周后,当林健听到白青山说因为局里还有其他的案子要忙,要调回保护刘旭锐的警力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白青山的做法,简直是太不负责任了。他去大学校园里找郁派,希望他能够劝劝白青山,但这个原本以为可以有所期待的年轻人却同样说出了不负责任的话。走出校园的时候,林健的心凉了半截,可是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一种强烈的责任感袭上心头,他做了一个连自己都吓了一跳的决定,要自己去保护刘旭锐,何况他一直觉得,这一连串的杀人事件跟自己或多或少有那么点联系。
刘旭锐是个自由写手,平时以写侦探故事为生,几乎很少出门。林健上门找到他,说明自己的来意,却被刘旭锐嘲笑是大惊小怪,连警方都说没事了,就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不管刘旭锐怎么说,林健还是决定尽自己全力。
林健守株待兔的办法似乎很快就有了成效,那天傍晚,他下班后去找刘旭锐,就看见他慌慌张张地从家里出来,林健没有喊住他,而是悄悄地尾随在他的身后。
刘旭锐在第二个路口往左拐,进了一条悠长无比的巷子,那条巷子已经荒废了,最近因为房地产商看中了这块废弃的地皮,附近的人都已经搬迁了,刘旭锐去那里做什么呢?这个疑问开始在林健的脑海里纠结。
刘旭锐紧接着进了一间废弃的电影院,林健不敢怠慢,紧紧地跟了上去。电影院里的光线很暗,这让林健有机会能够紧跟着刘旭锐而不被发现。路过两条长廊,刘旭锐开门进了一间小房子,林健抬头往门上看,门牌上的字迹还能看得清楚--“第十放映厅”。他躲在门外透过门缝往里看,这是一间很小的阶梯式放映厅,只有一个门,在放映厅的前方,四周的窗子紧闭着,昏暗一片,林健努力地往里看,依稀能够看到刘旭锐站在里边的位置上没有动。
“没想到你真敢来?”一个略带熟悉的声音传入林健的耳膜,把他吓了一跳,他可以肯定,这绝不是刘旭锐的声音,此时此刻,他方才明白刘旭锐为什么会来这里,原来是被人约来的。
“你在短信里不是暗示得很清楚吗?如果我不来或是报警,我父母就随时都有危险,所以不能不来啊,何况我是写侦探小说的,平时都是待在家里虚构故事,如今能跟真正的凶手会会面,我还真求之不得!哦,对了,应该是除了九年前,九年前我还跟一个连环杀手吃同一桌饭,躺同一张床。”刘旭锐淡定地说,这倒是出乎林健的意外,不过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声音怪怪的,虽然跟刘旭锐的声音很像,但细细地听下来,还是有那么一点区别,好像比刘旭锐要年轻。
“既然你知道我就是那个警方一直要找的人了,那也应该知道今天来了就很难回去了吧?”黑暗中的声音笑着说道,显然他还没有发现眼前的这个人可能并不是刘旭锐。
“大概是吧,不过我想知道我们怎么得罪你了,你为什么要对我们下毒手?”
“没有因为什么,殷国平、王宗仁和陈海燕,都应该死罢了,如果我早一天知道九年前导致警方搜索六指人行动是由你引起的话,你也活不到今天?”黑暗中那个人的声音冷冷的,让人听着毛骨悚然。
“哦?这么说得罪你的人是我,他们都只是替死鬼罢了!”刘旭锐的话依旧不温不火。
“你说得一点都没错。那个姓白的警察和那个侦探小子的确厉害,居然没花费多少力气就把我冥思苦想了这么久的手法一个个破解了,不过没有关系,他们只会怀疑林健,怀疑蔡晓东,怀疑王前生,怀疑那些义工,甚至怀疑那两个厨师,也不会怀疑到我。我对普惠那么熟,在他们聚餐的时候偷偷进一下厨房,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至于你们一直想不通的蔡晓东怎么会偏偏这么巧取到有毒的水,也并不复杂,我一直守在水架的那个角落修电路,只要在他来取水的时候保证最上面的箱子里只有一瓶水就水到渠成了,哈哈。”
“原来如此,不过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非要杀我的理由?”林健觉得刘旭锐说话的语气有些粗重,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过即使你不说,我也知道。”
“哦?”这回惊讶的是黑暗里的那个人。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有个儿子从小就与母亲相依为命,他的父亲在他年幼时就为了另外一个女人狠心地将他们抛弃,对于那个被称为父亲的男人,儿子唯一的记忆就是经常提起长着六根之后的手狠狠地揍柔弱的母亲,而父亲的六指,也遗传给了自己。母亲含辛茹苦地将儿子拉扯大,一直将儿子视为她唯一的依靠,二十多年来,她做过保姆,当过清洁工,甚至跟那些满身臭汗的男人一起在工地上搬运过砖头,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早就让她不堪重负。终于,儿子长大成人,当了中学化学老师,但一心放在学生身上,常常在学校加班,因此没有过多时间陪伴母亲,母亲因此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九年前的一天,儿子接到邻居电话,说她的母亲爬到顶楼上喊着要见儿子,儿子从学校奔出来打车回家,却在路途中被警方扣留了四个小时,原因是因为他跟某个杀人犯一样长了六根手指。从公安局出来回到家里的时候,他的母亲因为长时间没有见到儿子已经坠楼死了,自此之后他就特别痛恨自己的第六根手指,还狠心地把它切掉。九年后的今天,在某个偶然的机会,他突然得到一份本市六指人的名单,从小缺少父爱行为偏执的他认为是六指人毁了他的一生,所以就设计将他们一个个杀死。对吧,故事的主角,维修师傅陆永胥?”刘旭锐语气艰难地说道,不,那不是刘旭锐的声音,而杀人凶手,竟然会是陆永胥,林健这才想起,自己先前一直觉得熟悉的声音,原来是陆永胥的。
“你不是刘旭锐,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些……”陆永胥发了疯地喊,可是前面这个解开谜团的人,却在那一瞬间轰然地倒在地板上。
尾声
经过抢救,我终于从死亡线上捡回了一条命。
其实从那天下午医院的小会开始,就是我和白警官联手设下的圈套。
结合三次的命案,我们早就怀疑犯人一定是熟知理化知识而且性格偏执的人,毒死王宗仁的氢氰酸是禁药,医生要从医院里盗取也有一定的难度,医院也没有丢失药品的记录,到科研单位弄就更不易了,所以,做实验自己提取,是最可能也最安全的办法,而先前身为中学化学老师的陆永胥,绝对拥有提炼氢氰酸的能力,何况在此之前外面已经跟林健证实了在活动报名期间陆永胥曾经到他的办公室修理过电路,深入调查下去,他跟九年前案子的联系也便浮出了水面。
九年前那名六指连环杀手,早就跟同伙一起被处决了,白青山所说刘旭锐就是当年造成全市搜捕六指人的当事人的事,只是为了将计就计引蛇出洞故意编造的幌子。
而后陆永胥果然上当,他迫不及待地想杀死多年前造成自己痛苦的人,他以威胁刘旭锐父母的安全为由,将刘旭锐约到废弃的电影院。我穿上刘旭锐的衣服赴约,在我倒下的那一刻,白青山带着他的部下,突然冲进了第十放映厅,将杀人凶手陆永胥抓捕归案,而二氧化碳中毒的我,也被紧急送往了医院。这一晚,林健见识了一场真正的较量。
在我进到第十放映厅之前,陆永胥已经在椅子底下摆满了干冰,我进房子后,干冰变成了二氧化碳,因为密度大于空气,二氧化碳就充斥在放映厅里地势底的地方,而陆永胥的计划,就是站在地势高的后座对站在前面的刘旭锐说很久的话,让他在这种无色无味的气体包围下不知不觉地中毒身亡。
后来我给许韵透露,其实我一进放映厅就识破了陆永胥的伎俩,我一开始就有刻意注意自己的呼吸,只是后来涉及到命案的真相,我就不知不觉地把这件事给忘了,说出这句话的代价,是被许韵连续臭骂了三天白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