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喀湖凶光(二)
我和头领的烫伤恢复之后就离开了小镇前往喀湖,我不明白头领为什么要舍近求远不直接从四十一眼泉进入慕士塔格峰而要绕道喀湖,头领却告诉我,我们不走慕士塔格峰,离开喀湖就进入奥依塔克。对于头领的安排,尽管我有很多疑惑,但却不得不遵从,好在喀湖的风光不错,众人在喀湖边宿营,吃饱喝足后老爹打开红酒,大伙儿便围着篝火在营地喝酒聊天。我一个人去湖边撒尿,突然发现湖面上有座城堡。
我们这一路上产生的幻觉幻听不少,所以我很谨慎,在确定我看见的城堡不是海市蜃楼后,我没有惊动其他人,在湖边找了块石头投了进去,如果是幻觉,湖水被搅动的同时幻影就会消失,随着石头在水里发出的扑通声,水面上的城堡只是晃了一下,等水面平静下来之后岿然不动。我有点吃惊,意识到这可能不是幻觉,就想看得更仔细一些,可是城堡在喀湖的正中央,规模虽然不算小,但还是没办法和喀湖的面积相比,想要看清楚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下水去察看。
我想了想就卷起裤管,想要乘着酒劲下去察看一番,刚把鞋子脱掉,肩膀上就被人拍了一下,回头看见是驼队的一员,说:“你他娘的吓死我了。”
他看起来喝多了,打着酒嗝说:“羊头你咋和豆子一样,尿尿也这么长时间?我也要轻松一下。”说完裤子都来不及解就尿开了。
我看这小子醉得不清,站在我的鞋子旁边,怕他把我的鞋尿湿了,就对着他的屁股踹了一脚,骂道:“见了酒就不要命的货,撒尿都不知道脱裤子,别脏了老子的鞋。”
他没防备,被我踹了个狗吃屎,一下子扑进湖水里,扑腾了几下居然往深处滑过去。
我喊道:“你他娘的干什么去?头领一会儿要清点人数,小心挨枪子。”喊着喊着我就感到情况不对劲。
头领他们在营地听见我的喊声都跑过来,豆子最先嚷嚷:“羊头?出啥事了?”
我说:“那家伙撒尿掉湖里去了。”
向导不满地说:“掉湖里也值得大惊小怪,驼队的人都会游泳。”
我顾不上向他们解释,招呼豆子一声就冲下湖,那人还在往湖中心游,但手臂却没有动,看起来就像湖水里有什么东西拖着他移动,我奇怪得是这小子怎么一声不吭。
等我和豆子拽住他把他提起来才明白他为什么一动不动了,我们手里拎着的只能称得上是半个人,他的腰部以下没有一丝皮肉,只露出两根白森森的腿骨,腿骨上异常干净,不但没有衣物碎片,就连零星的肉末碎渣都没有留下。这种速度就连沙漠中最好的剔肉屠户也比不上,估计这个倒霉鬼到死都没明白自己是死在什么东西手里的。
我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的,倒不是因为这家伙死得太冤,而是他的死和我脱不了关系,要不
是我一脚把他踹进水里,估计他也不会死。死了这个人,驼队只剩下九个人,我和豆子四人在驼队里占了绝对比例,想想最早出发的时候驼队盛气凌人的状态,我心里有点不舒服,没等头领询问,我就把事情的经过叙述了一遍。
这一次没有人对我那一脚提出异议,头领甚至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句:“没轻重的东西,死了活该。”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但我们总得把他死的原因弄清楚,石头和头领、老爹都对我说的那个湖面上的城堡很感兴趣,我便把发现城堡的位置指给他们看。从我们现在站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城堡的轮廓特别清晰,就连城墙上的砖缝都能看见。现在被倒霉蛋的血浸染过后湖水的颜色起了变化,看得比先前要真切,城堡其实不是浮在水面上的,而是在水底的。
大伙儿都看得面面相觑,头领突然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我们下水去看看。”
听到这个决定,向导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哀求道:“头领,你可不能下去,才不明不白地死了一个人,谁知道这水里到底有什么吃人的东西,要是你也遭遇不测,我们其他人该怎么办?”
我觉得向导说得有道理,但那倒霉蛋的死毕竟和我有关,要下去察看也应该我去最合适,便对头领说:“你还是留下吧,我下去看看。”
老石头突然说:“都别下去,我们只要按照既定路线走慕士塔格峰就可以避免再出现人员伤亡。”
老爹却摇头说:“那个人的死应该和湖面上的城堡有关系,恐怕我们想绕回去走慕士塔格峰也来不及了。”
我虽然没听懂老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却听得出来他赞成我下去看看,这老头虽然狡猾,还不至于害我,刚想对豆子和小西安交待几句,豆子却说:“你们说得也太玄了,我刚和羊头把那个倒霉蛋弄上来不也没遇到啥事吗?你们不是不放心羊头一个人下去吗?那我就陪他一起下去,那样我们俩也有个照应,不过咱丑话得说在前头,要是城堡里有啥好东西,第一个可得紧着豆爷拿。”
我就说豆子这小子怎么突然良心发现,要和我一起冒险,搞了半天狗改不了吃屎,这小子是被利益驱使的。
石头和小西安见反对起不了作用,也要跟我们一起去,我对他俩说:“你们还是跟着大部队走吧,要是我和豆子真的就义了,你们俩也可以把我们没完成的心愿做完……”
我的话还没说完,豆子就嚷嚷道:“我可没啥心愿,活着有钱没处花死了也花不着,唯一不放心的是石头,小西安你可给我听好了,我们没出来之前你要是赶打石头的主意,小心老子出来扒了你的皮。”
我听豆子三句话不离本行,赶紧把话题岔开,对头领他们交待一番,和豆子准备下水。
我们都没下过喀湖,不知道湖水有多深,
白天在阳光的照射下湖水有七种颜色,但除了岸边之外,其他地方都深不见底,湖中心到底有多深没有专人测量过,所以下去后免不了要潜水。我和豆子在“盛阎王”手下干的都是步兵,没练过潜水,不过我们都知道一种土办法。老爹在我们提出下水的时候就找来了几只羊皮口袋,袋子被吹得鼓鼓的,里面装满了空气,下去后我和豆子只要用嘴咬住袋子口至少可以支撑五分钟。所以有了这几只羊皮口袋,我和豆子在水里呆上二十分钟不成问题,有这二十分钟就够了。
豆子的水性比我好,坚持让我多带一个羊皮袋,我心想反正和他不会分开,等下到水里之后谁的先用完就给谁用,也没多在意,就把羊皮口袋绑在身上准备下水。
我们自身的浮力加上羊皮口袋想潜下去不太容易,老爹和向导给我们准备了几块大石头,用牛皮筋绑了栓我们身上打了个活扣,一旦遇到危险,只要把活扣打开,我们就会快速浮出水面。
我看一切准备就绪,就和豆子下了水。喀湖果然和我白天看到的情况一样,最初我和豆子是用脚走的,走下去不到五米,深度突然笔直加大,我和豆子虽然有所防备,但没料到会没有坡度,被大石头坠着直接沉了下去。
猛地遇到这种情况,我和豆子一阵手忙脚乱,好半天才控制住下坠的速度。说实话,我和豆子都没有料到水下会这么深,人在水面上和在水下的感觉是有差异的,我估算着我和豆子已经下坠了足足十几米,但我们的脚还是没有挨到地。水里不像我们在岸上看得那么黑,隐约可以看见周围的环境。
豆子冲我打了个手势,我看出他有点着急,估计他心里也不踏实,毕竟我们都是长期在沙漠里行军打仗的人,对于水底下的买卖基本上没有经验,这么贸然地下来,心理上还是有不少压力。
我冲豆子回了个手势,示意他沉住气,没多久,我就觉得自己的脚踩到底了,奇怪的是豆子并没有停下来,还在继续往下坠,我看情形不对,赶紧拽住豆子腰上的一个羊皮口袋。我的本意是把豆子拽上来,没想到这一拽竟把豆子腰上的羊皮口袋拽下来一个。
这一惊非同小可,如果豆子没有发现羊皮口袋少了一个,下到水底的时候就会计算失误,陆地上少算五分钟不是问题,但是在水里少算一分钟代表的就是死亡。想到这个我就追了上去,叫底下的湖底突然出现了一个大斜坡,坡度有点像小孩子玩的滑滑梯,不过显然比滑滑梯要长,我基本上是坐在滑滑梯上溜下去的,但一直溜到底,我都没有看见豆子的身影。我现在已经顾不上察看湖底的情况了,当务之急是先找到豆子要紧,豆子是在我眼皮子底下滑下去的,从我站稳到追下来最多不会超过三十秒,三十秒的时间即便是在陆地上也不会让一个大活人从眼皮子底下消失,更何况是在水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