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魅影(全)

第二十章 巴音郭楞(下)

石头在冰达坂遇难并没有改变驼队的前进速度,我和豆子想替他报仇始终找不到机会,只能按兵不动。

来到巴音布鲁克大草原头领下令休息,驼队中有三人钻进草丛小解,却一去不返。头领和郎中进去寻找,拖出来的人几乎被蚊子吸干。

为了找到其他两个人,头领让我和豆子跟随他和郎中冒死进入草丛。

向导命人点了十几堆篝火,小西安帮老爹把骆驼和马匹赶进圈子,让火光把整个驼队围住。

我们弯着身子行走在齐腰深的草丛中,行进的速度很慢,周围笼罩着“嗡嗡”飞动的黑云,我们只能不停地挥舞手中的火把。

头领突然喊道:“找到了!”

我和豆子顾不上赶蚊子,丢掉火把,抬起其中一个就往回跑。我的脖子上一阵阵发麻,心知蚊子的利吻穿过羊毛毡刺中了皮肤,咬着牙往前冲。

刚跑出草丛就有火把向我和豆子身上撩过来,“噼啪”声不断,空气里全是焦臭的烤肉糊味。

头领和郎中比我们慢半拍,一跑出草丛他俩便脱掉叮满蚊子的羊皮大衣和护脸。

头领的脸被蚊子叮咬得完全变形,大喊道:“快跑,这些蚊子会吃人!”

我的脑子本来已经开始发晕,扫了一眼我们抬出来的人立刻清醒过来。我们抬出来的两个人现在根本不能叫人,只能从身上的装束看出曾经属于驼队。这两个人虽然刚死不久,但脸上却没有丁点儿血肉,只剩一层皮包裹着骨头,整个人失了水分干巴巴的狰狞可怖。扭曲的脸上双眼凸出,嘴巴大张着,眼珠随时都会掉下来,活像被晒干的螳螂。

我忍住恶心蹲下身察看,我们冲出来的时候身上叮满蚊子,可是这两具干尸身上没有蚊子,也看不出被蚊子叮咬过的痕迹,干硬的皮紧紧地贴在每一根骨头上,就像腌制完放置了许多年的腊肉。要不是我亲眼所见,很难想象活生生的人是怎样变成这幅死状的。

豆子害怕自己也变成这幅模样,赶紧脱掉衣帽和鞋子,用枪杆拍打,直到确信没有遗漏一只蚊子才重新穿好衣服说:“奶奶的,这辈子甭想再吃腊肉了。”

小西安一直忍着,豆子的话让他弯下腰一阵干呕。我把水袋递给他说:“泡在腐液里也没见你这个反应,现在怎么像娘儿们一样?”

豆子冷哼道:“这小子不成器,本来就是个娘儿们。”

我见他俩开始斗嘴,扭头看被人群围住的头领和郎中。

头领两次进入草丛,被叮咬得比我和豆子严重,俩人都陷入癫狂状态,口中不停地喊道:“蚊子吃人了!”

我愣了一会儿才发现驼队所在的这条路上没有蚊子,除了被我们带出来的蚊子尸体外,在路上根

本想象不到草丛里隐藏着杀机。

老爹跪倒在地泪流满面,双手高举过头顶,不住地祈祷。人心惶惶,谁也没注意头领的举动。

我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本能地喊了声:“小心!”

老爹身体一侧,一把锋利的牛角刀已经贴着他的头皮刺进了他的左肩。头领眼露凶光,口中念念有词,猛地将刀拔出,高高举起,对准老爹的胸口又刺了下来。

我出手如电,一脚踢飞头领手中的牛角刀,豆子和小西安飞身将头领按压在身下,向导赶紧取来绳索将头领绑了个结结实实。众人乱成了一锅粥,郎中也变得力大如牛,大伙儿一拥而上才将他们制服。

向导的心思都在癫狂的头领和郎中身上,驼队失去指挥变成了无头苍蝇,众人都战战兢兢地等待着。

乘此机会,我和小西安帮豆子检查被蚊子叮中的部位,见豆子的脖子和小腿上起了几个黑色的大包,忙用牛角刀划开放出毒血,撒上草灰给豆子包扎。

小西安和豆子帮我处理好蚊子叮咬的伤口后也围到一边看向导给头领他们处理伤口。

草原上一片沉寂,除了微风将牧草和野花吹得摇曳不止外,所有的一切都在昏睡中。眼前这波澜不惊的绿色海洋很难和刚才的惊心动魄联系在一起。

向导渐渐从慌乱中冷静下来,走到我身边说:“羊头,正午时分应该是草原上的蚊子最少的时候,我猜想蚊子们中午都蛰伏在牧草的根部乘凉,天黑下来后才会成群结队地飞出来寻找食物。咱们必须在天黑前撤出去。”

我看看天,驼队已经在这里耽搁了三个多小时,眼见着日头偏西,不知道能否来得及。

向导指着头领说:“得把他们捆在骆驼上,先离开这片草场退回到周边的小镇上再作打算。”见我没有反应,向导又说:“你和豆子的伤也要处理,否则毒液逐渐蔓延会丧命的。”

看来离开头领的号令,驼队就是一盘散沙,连向导都要向我求助。我和豆子强打起精神,把捆绑好的头领和郎中架到骆驼背上,带着驼队往回撤。

大伙儿都走得战战兢兢、小心翼翼,骆驼有意地避开伸出路面的牧草。

最后一道晚霞从视线中消失,天完全黑了下来。我让老爹在每匹骆驼上都点燃火把,防止蚊虫袭击。

向导一开始骑着头驼走得很冷静,随着天色越来越黑,头驼竟小跑起来。我心呼不好,有意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头驼的举动带动了整个驼队,震耳欲聋的蹄声敲得草原战栗不止,“轰轰”的响声轰炸机般尾随而来。

我大声喊道:“赶紧砍断缰绳让骆驼跑起来,蚊子追上来了!”

转眼间,整个草原便像开水般沸腾起来,一场哺乳

动物和飞行昆虫的赛跑隆重上演。可是无论骆驼怎样发足狂奔,四条腿的依然跑不过长翅膀的。前后左右,每棵牧草下都有成群结队的蚊子飞出,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骆驼撕心裂肺的惨嘶声与震耳欲聋的“轰轰”声伴随着人群的拍打和咒骂久久盘旋在上空。

我的身上爬满了蚊子,只觉得浑身酥软昏昏欲睡。绝望中,天空中突然响起惊雷,一道闪电撕开厚重的云层猛地劈向大地,转眼即逝。白光闪亮的瞬间,草场海浪般翻滚着,天地间阴森得如同地狱,紧接着,暴雨就像鞭子一样抽打下来。

这场汹涌而至的暴雨将众人淋成了落汤鸡,但人群却发出震天的欢呼。大雨将围追堵截的蚊子们全部冲刷干净,就连脸上、身上的蚊子也被无情的大雨冲洗得踪迹全无,驼队得救了。

天亮前我们终于走出巴音布鲁克大草原来到周边的客栈休息。向导找了几个长期生活在巴音布鲁克大草原附近的牧民们了解到,草场中的毒蚊子是近几年逐渐出现的,不明真相的行人或者牧民只要误入其中便会被蚊子们吸干血液,变成一具具干尸成为这块土地的上等养分。因为蚊子的出现,巴音布鲁克大草原的土地肥沃,牧草生长迅速,草场面积逐渐扩大,大有吞并人类居住地的趋势。这些蚊子具有很强的毒性,在它的吻部刺破皮肤的同时,会将一种致幻、致狂的毒素注入人和动物的体内,这种毒素能让人和动物在很短的时间内失去反抗的能力,最后在昏睡中被蚊子们吸干全身的体液。

前几年巴音布鲁克大草原变成了真正的死亡之海,一夜之间几乎所有的人都离开这里搬迁到外地居住,可是最近两年,有些牧民在被蚊子叮咬的同时误打误撞地在草场内吞食了一种蒿草,这种蒿草散发出来的恶臭居然能让蚊子退避三尺。因此,附近的居民们每家每户的房前屋后都悬挂着已经晾干的蒿草,目的就是为了驱赶蚊子。只是这种蒿草的数量有限,很难寻觅,所以,牧民们轻易是不会赶着牛羊进入草场放牧的。但是每年秋末冬初,这块牧场却是蚊子最少的时候,即便不携带蒿草进入牧场,也不会被蚊子吸干血液,所以秋末冬初便成了这里的黄金放牧时节。

向导花了不少银元从牧民手里买来晾干的蒿草煮成茶水分给众人喝下,又让老爹将蒿草煮水给大伙儿洗澡,傍晚时头领和郎中便醒了过来。

我和豆子、小西安用蒿草水洗完澡,在伤口处敷上外伤药早早地睡下了。

一连在客栈休息了五天,头领每天带着向导等人外出察看地形,商议如何穿越巴音布鲁克大草原。我和豆子等人无所事事,每天在房内掷骰子赌钱。

第六天傍晚,头领终于放弃横穿巴音布鲁克大草原的计划,下令改道天鹅湖。

(本章完)